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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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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宴宴,你替我轉告霍斯查,我明天就要進組定妝,今晚沒空。”

“姐姐,好不容易我進了公司,你接了孟導的戲,這可是雙喜臨門。霍少特地做東為我們慶祝……”

宋晚聽到這裏不耐煩地打斷了電話那頭的長篇大論:“張宴宴,你好不容易搭上霍斯查,這塊蛋糕真願意我來分一口?還有,我以為我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並不希望和你們認親。霍斯查那邊,我自己去說,以後不要再叫我姐姐。”

張宴宴被這句話刺得喉頭一梗,難受了半刻之後再想開口,電話那頭卻已經掛斷了。她聽了一陣的忙音,才憤憤地將握著手機的手從左耳放下,塗得猩紅的指甲用力按在手機屏幕上。她看了眼亮著燈的浴室,腦袋裏還回想著宋晚的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宋晚說得難聽但也說得不錯,這塊蛋糕她不願意別人來分。

浴室的水聲止住了,燈也暗了。張宴宴調整好臉色,仰頭去正好看見霍斯查圍著浴巾出來。她裹著被單爬到床邊,親親熱熱地抱住霍斯查的腰,甜著聲音說:“姐姐,她不來。我說了是霍少你特地要給她慶祝,她也說不來呢。”

張宴宴低著頭,看不見霍斯查的表情,只聽見他含著點怒氣說“她這樣說啊”,然後無聲地翹起了嘴角。

宋晚當然不知道自己被黑了一把,她掛斷了電話後,直接就在把這個號碼拖進黑名單。

駕駛座上的林曉曉一臉嫌惡地說:“幹得好。這種小婊砸就應該直接拉黑,你看她這幾天都給你掛了多少個騷擾電話了。慶功宴,呵呵,沒見過妹妹給姐姐拉皮條拉得這麽殷勤的。我看張家一家人的號碼你都拉黑好了,清凈!”

宋晚拿著手機對林曉曉揮了揮:“已拉黑。”

林曉曉滿意地吹了一聲口哨,繼續歡快地開車回宋晚家。她在前天已經正式辭職,然後成為了宋晚私人團隊中的一員,身兼助理和宣傳多項工作。至於原來的那一個助理,那是一個捧高踩低的人,上一輩子宋晚落魄了以後這人為了討好張宴宴,對她沒少落井下石。所以這一世,宋晚一把林曉曉招致麾下,就利落地把她踢出自己團隊了。

雖說是團隊,但以宋晚現在的咖位,她的團隊裏目前還只有陳嘉和林曉曉兩個人。陳嘉是經紀人,負責統籌宋晚所有工作,而其餘的一切瑣事目前都要由林曉曉擔起來。所以司機這一職現在也是落在她的肩上。

這幾天,林曉曉剛剛走馬上任,除了繼續跟進張家的調查,就是負責接送宋晚往返於公司練舞房和家。至於宣傳,陳嘉對她還不算信任,還沒有放權。

宋晚在《十年薪》飾演的連珂是一位舞女,她一接下這個角色,陳嘉就為她找了一位舞蹈老師,希望能在進組以前好好抱個佛腳。孟其芳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手下的演員用替身,劇組裏自然也為宋晚備下了舞蹈老師,不過陳嘉還是希望宋晚在進組前就開始學習,也好給導演留下好印象。

舞蹈老師姓何,今年四十九了,但是身材保持得比林曉曉還要好。何老師是首都舞蹈學院的教授,帶出了好幾屆桃李杯舞蹈賽的冠軍學生。林曉曉跟宋晚八卦的時候,兩人都對陳嘉的人脈吃了一驚。

何老師屬於嚴師,絲毫不因為宋晚是個頗有名氣的明星就放寬條件,反而在教學過程之中一直是不假辭色。從一開始,何老師就很不客氣地指出宋晚在身法和韻律上面都差得一塌糊塗,韻律能勉強夠到及格線,至於身法和儀態也是慘到一塌糊塗。一堆缺點數落下來,宋晚只能咬著牙開始特訓了。

但她今年都已經二十三,之前又從來沒有接觸舞蹈,在初學者裏面可以算是高齡了,柔軟程度自然不能和那些從小訓練的專業舞者相比。用何老師的說法,宋晚就是個“木頭美人”,這還已經是仁慈的說法了。在這樣的條件下,她每天光是壓腿等一些基礎動作就能被虐出三斤汗來。

笨鳥先飛,基礎差,只好用高強度的練習來追進度。從早上九點一直練到晚上十點,宋晚每天要在練舞房泡上十個小時以上,再加上為了上鏡效果她還在節食,所以每次結束了她都是被林曉曉給扛回車上去的。

剛剛也是因為接的電話是張宴宴的,所以才會強打著精神。不然平時宋晚一上車,都會在副駕駛座上軟成一灘泥。現在掛斷了電話,她又故態覆萌,背脊不再挺得筆直,整個人軟軟地窩進座位裏,頭歪在一旁,上下眼睫毛碰了幾回,眼睛最終閉了起來。

林曉曉看著她累成這樣,也安靜下來,放慢了車速,一路平穩地抵達目的地。

“晚晚,醒醒,我們到了。”要不是惦記著宋晚的胃,得讓她回去吃些東西,林曉曉都不舍得叫醒她。

宋晚真的是累慘了,連眼睛都沒動,只哼哼了兩聲表示自己聽到了,但卻沒有一點動作,仍然軟軟地窩在那裏。

林曉曉又讓她歪了五分鐘,然後才痛下毒手地把人推醒:“晚晚,快點醒來。我給你煲了雞湯,在砂鍋裏,你記得回去喝一碗。油我都撇掉了,不吃肉你也一定要喝一碗湯暖下胃。”

見著自己的好友瘦得腰都不堪一握了,林曉曉也心疼,可為了角色,瘦身也是在所難免的。所以她也只能使盡招數弄些補身又不易胖的湯來。

“我那邊有消息了,要去看一下,你自己一個人能上樓嗎?唉,你這破房連我住的地方都趕不上,連個電梯都沒有。我看等這片拍完,得盡快給你換套高級點的公寓。”林曉曉看著車外那棟少說也有二十年歷史的老房子,不由得嘆氣。

倒不是之前公司冷落宋晚,把她安置在這樣破舊的地方,這套房子是宋晚自己買的。娛樂圈裏還真少有宋晚這樣的畫風的,剛出道稍微賺了一點錢就急急忙忙地賣房,以她當時的財力,在寸土寸金的龍城是休想賣到好房子的。但宋晚也不挑,寧願背著房貸也在這破舊的小區買下了這套不足80平米的小房子。她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生長於孤兒院所導致的缺乏安全感,對於一種歸屬感的渴求。上輩子,她智商下線地拿自己給張宴宴鋪路,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

可現在想來,那些所謂的家人給予她的安全感,到最後還不如這套老房子給她的。上一輩子,宋晚和張宴宴等人決裂以後,便搬出了霍斯查的豪宅,重新回到了這套老房子裏,一住就是兩年,直到她重生。

這套房子對於宋晚的意義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也不回應林曉曉的吐槽,只揮著手說:“明天見。”

目送林曉曉走以後,宋晚又在原地待機休息了半分鐘,才捂著胃、步履蹣跚地往家的方向移動。

一整天的舞蹈訓練耗能太大,加上宋晚還在節食塑身,所以她的胃早就有些不堪折磨了。事實上,從晚上九點開始,她的胃就一直在隱隱作痛,以至於她今晚的倒踢紫金冠總是達不到何老師的要求。

宋晚捂著胃一邊爬樓梯一邊放任思緒在腦海裏亂跑。雖說在《十年薪》中的那場舞目前不知道如何編排,只能學習基礎動作。可宋晚上輩子卻是在電影院見過張宴宴飾演的連珂跳過那支舞的,所以這幾天的特訓中宋晚也有意加重對戲中那場舞蹈所運用的動作的練習。但她這幾日反覆將自己與記憶裏張宴宴的動作對比,總是覺得自己的動作不夠流暢、不夠完美。

想到張宴宴,她的胃更疼了。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也在滑進這個極富歷史感的小區,在宋晚那棟老樓前停了下來。

李科停穩了車子,才開口向後座的老板匯報工作:“化妝師、服裝師、道具師今天就已經到位了,明天早上演員就會進組,九點開始拍攝定妝照。我明天七點來接您?”

後座的孟其芳聞言低頭看了眼腕表,留下一句“六點半”就下車了。

李科在心裏哀嚎一句,然後目送著自己的老板身影消失在幽暗的樓梯間內。

是的,孟家老四、著名導演孟其芳並沒有住在豪華的別墅裏,甚至沒有住在電梯樓裏。他住在一棟有著至少二十年歷史的老樓裏。

日進鬥金的孟導當然和傳統中國人宋晚的畫風不同,當然不是因為“有房才有家,龍城房價太貴只好屈居老房”這種理由。他只是像所有的藝術家一樣,有著一點特殊的怪癖——喜歡換房子住。他之前的一棟房子在老城區裏的四合院,大概住了半年,再上一棟在市中心、住了三個月,再再上一棟是城郊的土屋還帶著三畝菜地。當然,瑞點的森林木屋、希拉的海邊小屋、加納大的農場、新西藍的小島……換房子上癮的孟其芳也沒有忘了海外。換房子住,換各種各樣的房子住,這和龜毛、任性、不愛說話一樣,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家孟小花古怪的癖好之一。

他這一個愛換房子的癖好被狗仔扒出來後,孟小花就多一個別稱,孟地主。

李科將孟地主送達他的新歡——老房子之後,就重新發動車子離開了。可他都還沒開上高速,專屬於老板的電話鈴聲就響了,接通以後,電話那邊就只有言簡意賅的四個字:

“到六樓來。”

拿人薪水,替人跑腿,他只得調轉車頭回去了。

那邊李科正一肚子疑問地朝老樓趕來,而這邊掛斷了電話的孟其芳正擰眉看著眼前那個在樓梯上縮成一團的宋晚。

孟其芳其實第一眼就認出了宋晚來著,當時他上到六樓,就發現扶手欄桿那邊蜷著一團人影,走進了之後,宋晚的臉最先紮進眼裏。大概是因為痛苦的原因,她的發早就亂了,被汗潤濕之後散散亂亂地遮在臉上,只露出了半張瑩白的臉。

烏發雪顏。

對美的追求一時壓過了人性,孟其芳的第一個反應是拿出手機拍照,第二反應才是彎腰低頭問人怎麽了。可宋晚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捂緊自己的胃了,早就沒有說話的力氣。於是孟其芳才做了第三個動作,掛電話給自己的助理。

李科其實來得不慢,他甚至是一路跑上樓梯的,可在他來之前,孟其芳依舊是等得不耐煩了,尤其是看見地上的宋晚將自己越縮越小,他的眉也越擰越緊。等李科終於氣喘籲籲地趕到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老板只穿著一件毛衣站在風裏,而老板大衣則蓋在地上隆起一個小包。

什麽情況?

他沒來得及發問,孟其芳就開口了:“扛起來,去醫院。”

李科看著自家老板的毛衣都要被夜風吹鼓,打算先奉獻了自己的大衣再幹活,但沒等他解開扣子,就又收獲了老板不耐的催促:“不要磨蹭。”

想了一想老板那個龜毛星人估計也不會穿自己的大衣,至於那件已經披在不明物體上的大衣,老板肯定也是不願意再穿的。於是李科只好幹脆快步上前抱起那個不明物體,他剛抱起來,裹在外面的大衣就滑下一角,宋晚的臉也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差點沒把他嚇得腳一軟從樓梯上滾下去。

李科有些僵硬地抱著人,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眼自家老板,臉上寫滿了覆雜的表情,具體關鍵詞是——老板、禁欲、演員、美女。

他自然不能得到孟其芳解惑,只聽見第三次的催促:

“快點。”

李科頂著一頭霧水和臉上兩團紅暈就抱著宋晚離開了,孟其芳也就繼續拾步往上走。當他抵達家門口,正翻出鑰匙開鎖的時候,恰巧吹過的一陣寒風鼓起他的單衣。脊背被冷得發緊,孟其芳突然又想起了剛剛見過的那雙眼睛,大概是因為疼痛而蒙著一層水光,像極了桃花含露。很美,只不是之前那雙燃著火光的連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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